~晴.雨~ P38

三年一度的钢琴大赛莅临于宏仁宫，这是一场轰动全国的盛大赛事。通过这一场比赛，表现最为杰出的参赛者，将有机会踏入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入学大门。参赛者们对那座奖杯的窥视，简直就是到了流口水的地步。站在台上，望向座无虚席的观众席间，身为学生代表的我，靠着自信的光彩，用着流利的德语向三位来自维也纳的评审介绍着宏仁学校的音乐系发展史，接着再用英文翻译一次，让大家明白。不需任何的稿件，我头脑里已有最好的文笔题材。在博得了热烈的掌声后，我回到属于我的位子上，等待欣赏一群为了音乐而疯狂的人，是如何借着那八十八个琴键，表达他们的渴望。
“小瑾，我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伴随热乎乎的气体袭击着我的左耳，让我瞬间往右边靠去，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现在不是农历七月，也不是万圣节，你可以不要用这种方式出来吗？”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真想拿台上的那台钢琴砸死他。
“不要怕~不要怕~乖~来，我抱抱~”抚摸着我的左胸口，华册对我笑了笑，接着便用力的一捏。
“你这混蛋，我改天才跟你算。”搓揉着疼痛的左胸口，我不敢大喊出声，生怕打扰了其他观众。
“别生气啦~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安静一点噢~”他很理直气壮的开口，似乎是我的错。
“你来这里干嘛？”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他，就连唱歌都会走音，干嘛还来这里占位子？
“这么多美女，不来看就太可惜了。”他半开玩笑的说，其实是他的内心话，算了，在这么跟他扯下去一定会没完没了。
“小瑾，她弹得怎么样？”第一位参赛者演奏完毕，他着急的问我。
“不错，规规矩矩的完成了。”我回答着，也许华册是想多了解音乐吧~
“嘿~好烂噢~为什么没有任何的突破？完完整整的抄袭别人的曲子，会被控盗用版权噢~”站起身，华册大声的开口，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望向他，他并没任何的尴尬，相反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拽样。而我则是用手遮着脸，希望大家都没看见我。一场庄严的比赛，被他这么一搞，我想主办当局的心情应该也不怎么好 。
“这个怎么样？”第二位结束后，他继续问着。
“弹错了两个音。”给与不好的评语，也许华册会安静一些。
“嘿~弹错了还敢上台，不觉得丢脸吗？”他依然站起身大叫着，这回，他的唐突换得了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似乎大家都很喜欢他的作风。再这样下去，我倒希望他不去我的演唱会，因为我不想他被我的粉丝们围殴。
无言面对他的举动，算了，认识他这么久了，他会正常才是见鬼叻~别管他了，继续欣赏这一场比赛，接着出场的是呼声最高的音乐公主~雪柔。雪柔的出现，让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着呼吸，只为了倾听雪柔的演奏。坐在钢琴前，她就像是用着她那致命的气质与钢琴聊天，随着双手的摆动，慢慢的与钢琴产生了感情。演奏着音痴~扎尔德的《Hurt》，雪柔用着全神投入的情绪，加以灌溉在钢琴上，形成了一股唯美的音律，飘荡在众人的耳际间。这首曲子，形容着扎尔德曾经历过的悲哀与忧伤，也一度到达崩溃边缘，没人听见的心声，犹如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悲凄的期待自己能得到解脱。雪柔在送上最后一段旋律时，脸庞泛着的泪光让我不得不佩服她的专业，只是…没经历这样的痛苦，又怎么可能会达到这样的境界呢？

令我更为惊讶的是我身边的大哥竟然不再开口说话，莫非他被雪柔的气质给吸引着？或者他已陷入昏睡中？也可能……
“你…你怎么哭了？”慌忙的递上纸巾，我被他的泪给吓得话也说不清楚。
“太感动了……”推开纸巾，他将眼泪抹在我的西装外套上。
“你听得懂吗？”用力的将他的头往椅背推去，我要他明白我这一身名贵的衣服不是为了吸他的眼泪而穿的 。
“不是很懂…却被感动…她真的太棒了……”说完，华册站起身，用力的拍手，在场的所有观者也跟着他这么做。
透过音乐，让不懂音乐的人也明白她，雪柔的确有这方面的天份与能耐。只是华册的演技才是让我不得不佩服的。以他的贱嘴性格来说，要他称赞一个人，比看见恐龙还要难。但要他追美女，这就比吃饭还容易得多了。

继续把华册丢在一旁，我‘曾经’的徒弟，终于出场了。我的确很期待她的表现，即使她的技巧不及雪柔，我依然期待着。凭着不加以装饰的演奏技巧，诗雨透过诚恳的态度，让每一段旋律都沁入观众的心。对于诗雨精湛的表现，我并不意外，毕竟音风决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失败，尤其是在音乐的路上。在诗雨起身向大家鞠躬致谢的同时，我也站起身，对她投以敬重的眼神，她则是对我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我没要坐下的意思，反倒是迈开步伐往出口走去。胜负早已揭晓，一切都成了定局，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况且那位疯狂的仁兄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没有他在，也实在是无聊的。往篮球场走去，也许我该陪陪那位为了爱而疯狂的大哥好好的发泄一番。被未婚妻甩的滋味虽没多少人能尝到，但一定不怎么好受。倘若被他知道诗雨现在与别人正打得火热，我相信他会努力的拿头去撞篮板，直到昏迷为止。唉~爱情啊~不是给人快乐就是难过…既然最初的目的是让人开心，那就请把悲伤收起来吧~要不…我就必须把幸福留给她…把痛苦留给自己了……

***小插曲***
皮带抽打声与女生的哀号声结合着，不时地从物理室传出。几位男生站在一旁观看着，无视女生的痛楚，甚至还冷笑着女生每一次被抽打后的反应。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被推倒在地的雪柔不断的哀求着，滚烫的泪水也不曾间断的落下。
“下次？还会有那种机会吗？”祉松再次拿起皮带，对雪柔又是一阵抽打。
“我不敢了…不敢了……”
“我说过，我不希望诗雨受到伤害，你让她拿第二名就是一种侮辱，又或者说你认为去了维也纳就能摆脱我？”揪起雪柔的长发，祉松毫不留情的掌掴着她。
“我是你的噩梦，不管你去到哪儿，你都逃不了。”露出阴森的笑容，祉松径自的将雪柔的衣服撕得粉碎，其余的人都自动离开，而雪柔则是任祉松摆布、凌虐、糟蹋着。

再次目睹着同样的情景，华册的愤怒指数显然早已超标。内心传来的莫名刺痛，总让他不断的深呼吸着。握紧的双拳，却无从泄愤，若不是旭瑾千叮万嘱他不能让罗祉松知道他的埋伏与查视，他早就冲进去，把那世纪大贱男打得趴在地上爬，顺便给他绝子绝孙好了。

守在外头大约一小时，在看见祉松的离去后，华册快速的钻进物理室里。将物理室的门关上，他却想不起守候在外以及冲进来的原因。直到看见一道赤裸的铜体卷缩在一角，他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 迅速的转过身，华册奇迹似的尴尬脸红着。
“穿上吧~”华册将身上的风衣脱下，随手往身后一抛，希望雪柔能接到。
“谢谢~”接过风衣，雪柔将它套在身上，随后便拍了拍华册的右肩。
“我送你回家吧~”华册好意的开口，他不想伤痕累累的雪柔再有任何的意外。
“我不要回家…我不想妈跟爸看见我这样……”雪柔摇摇头，脸上尽是无奈。
“那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我不知道……”
“不如去我家吧~我在学校附近住了一间小套房，就我一个人住，多一个你也OK啦…你别误会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流荡……”华册害羞的搔搔头，话也越说越小声。
“担心我？”雪柔讶异的开口，她与华册从未打过任何的交道，而华册竟会为她担心，这点好像不怎么合逻辑哦~
“哎呀~就…你要还是不要嘛？”找不到合理的原因，华册直接逃开逼供。

见雪柔点了点头，华册的心竟是满满的开心。摸着自己的左胸口，花册意识自己的心跳有逐渐加快的迹象，大口的呼吸着，他试图平复自己的脉搏。骑上被他精心改造过的摩托，雪柔与他的贴近，再次让他的经脉大乱。甩了甩头，华册专心的开着摩托，他并没往回家的方向开去，反倒是去了一趟商店街的服装店及便利店后，才载着雪柔回家。

在雪柔洗澡的同时，华册快速的将本来就很整齐的房间再打扫一遍，希望雪柔能够觉得舒服些。再将刚买回来的三颗鸡蛋煮熟，一个是为了帮雪柔去除瘀青而煮的，另外两颗则是为了自己的肚子而煮的。
“坐这儿吧~我帮你敷药 。”指着身旁的单人沙发，华册对着刚从浴室出来的雪柔说着。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轻轻的替雪柔的伤处搽着药，华册看起来就像是在照顾婴儿般的细心。
“你的房间很整齐，不像是一般男生的房间。”环顾四周，雪柔觉得这房间虽小，却有着一种让她说不出的安全感。
“哦~我不喜欢把东西乱摆，也许是我有洁癖吧~”华册依然小心翼翼的在上药。
“其实…你也没传闻中的坏吖~而且…还很贴心……”看着华册的样子，雪柔竟感到莫名的温馨。
“传闻中的我很糟吗？偷偷告诉你哦~我觉得我从烂人进化至半个人渣耶~厉害吧？”华册发挥自我嘲笑的作风，也把雪柔逗笑了。
“你在外头过夜，你父母不会担心吗？而且，你脸上的伤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哦~”拿着鸡蛋帮雪柔揉着脸上的掌印，华册就是毫无头绪的在心疼。
“他们明天就出国旅行了，所以我明天就能回家了，至于今晚就说在朋友家温习功课。”忍着痛，雪柔解释着。
“那天我有去看钢琴比赛噢~你弹琴的样子…好漂亮，也弹得好好听哦~”
“是吗？谢了~有机会再弹给你听。”雪柔笑着说，脸上的伤几乎已不算什么了。
“好啊~”华册开心的说，脸上的笑容更是显露无遗。
不想看见雪柔有失落的空间，华册尽所能的逗着她，仿佛她的每一次的笑容，就是他最好的回报……

***小插曲***
阴霾的天空，飘送着刺骨的冷风，伫立的路灯，总把一丝丝的温暖传给路人，指引着他们归家的路。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永川背靠着围墙，任由寒风夺走他脸颊的温度。他已忘了站在这儿多久了，也不记得持续了多少天，就连每一次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也记不起来。他只知道每天练完球后，他会不由自主的来到诗雨的家，想看看她的近况，是否依然安好；想听听她的声音，是否依然温柔；想见见她的笑容，是否依然灿烂……他真的真的好想她，纵使她突然无故的在他的世界缺席，他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偶尔给他一点点消息，他就觉得很安慰了。在学校，诗雨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就连逗留在班上的时间都加以缩短。身旁的朋友也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 毫不知情，包括旭瑾也无能为力。在这样的状况下，他根本就无法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好不好、现在的她快不快乐……

透过阳台的落地玻璃门，诗雨望着屋外那道日夜消瘦的身影。为了见她，永川每天都会在她家外 的在同一个位置，站上好几个小时。心疼的伸出手想抚摸她思念的脸庞，却都是徒劳。原以为这么做都能让彼此的心沉淀，但每当看见永川，她内心的那股澎湃，总是不断的刺着她的心，时不时地隐隐作痛，让她知道她对他的渴望仍然存在。

瞬间降落的大雨并没将永川赶走，反倒让他沉浸其中，感受着每一滴雨的美。突然打开的厚重自动门将他从自我世界给拉了回来。撑着伞，诗雨出现在他的面前，对永川来说，那一秒钟，仿佛所有飘落的雨为了他们都冻结了。
“回去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打破沉默的气氛，诗雨开了口。
“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走近诗雨，永川将激动的情绪压下。
“就算是我错好了…你走吧~不要再缠着我了…这东西…你也带走吧……”将那装了满满相思豆的瓶子塞进永川手里，诗雨转过身，脚步却迟疑了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说变就变…你要让我死心…至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吧……”挡在诗雨的面前，永川不放弃的开口，只想知道她改变的原因。
“好~你听清楚…我…并不是说变就变，而是…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试试看我的魅力是否超越了雪柔…而你…就是最好的试验品…擦不出火花也玩腻了…理所当然甩了你…就只是这样…满意了吗？”别开脸，诗雨冷静的说着，无法直视着永川的眼睛，内心的挣扎让她的泪开始翻滚着。
“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吗？一点也…没有吗？”无法置信的看着诗雨，永川的眼角被雨水打湿了，也被泪水弄湿了。
“没有……”诗雨屏住呼吸，缓缓的开口，心也因为自己的否认而划出一道道滴着血的伤痕，将头抬高，她试图不让眼泪掉下。
“我不相信！这不是事实！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抓着诗雨，永川仍然想要坚持些什么。
“够了！”甩开他的手的同时，诗雨也将永川手上的瓶子给打翻了。
一道清脆的破裂声回荡在雨中，散落一地的相思豆就像是在嘲笑他们之间的爱情有如玻璃瓶般，摔的粉身碎骨，包含在里头的温暖，也被遗落在一地。弯下身躯，不管视线的模糊，永川径自的将相思豆一一拾起、放入掌心。
“不要再拾了，你的手都流血了。”下意识地抓着永川的右手，诗雨试图阻止着他的动作，看见他的手被玻璃碎片割破而滴着血，诗雨心疼得就快要受不了了。
“不要碰我……”推开诗雨的手，永川固执的继续未完成的事。
“你这又是何必呢？”看着那一滴滴血随着雨水而晕开，她心中的不舍越来越强烈。
“你永远都不会懂…这段被你遗弃的爱情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既然你都不在乎了…又何必在意我如何处置它呢？你不要了…我就没权利继续拥有吗？”永川心灰意冷的说着，他的内心有多渴望诗雨会陪着他，将一颗颗的相思豆放进手里紧握着。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奢望，因为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去在意他给她的一切，不管是从前，还是承诺的未来。

看着永川失落的背影，诗雨将她的百般不舍转化为泪，却借着这场大雨，掩饰着她的悲伤。奔进屋里，不愿再看永川多一眼，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地要求永川留下、将她抱紧、再也不舍得放开手。为了保护永川以及好友，她不得不放弃她的所有。不管永川有多么的恨她，朋友对她有多么的不谅解，她都无所谓了，反正要痛就她一人承受好了。摆脱不了的噩梦，让她决定不再为任何人而心动…也不再爱了……她觉得背叛了自己幸福的人…根本没资格拥有爱情…拥有幸福…拥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