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 P55

我继续过着被纠缠的生活，她继续乐观的期待我们的未来。她每天给我的，不是便当就是咖啡，再不然就是蛋糕。有时放在我的桌子上附带小小的卡片，有时亲自送上，再来好几个小时的纠缠，不管是学校还是我家。是的~她依旧在我家出没，即使我下了逐客令，即使被我冷淡对待，即使抓不住我的视线，她依然厚着脸皮的出现在我家，围绕在我的左右。再这样下去，时间不会再是救我的解药，而是把我弄死的毒药。

偷苗了一眼坐在球场旁的她，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她的甜美笑容，让我害怕得立即将视线收回。天煞的~她干嘛老是盯着我看啊？我在练球耶~拜托~这样只会给我无形的压力，要我怎么集中精神嘛……
“啊~”我就说嘛~她的注视把我弄得都无法专心打球了啦~用头接了永川的‘猛速传球’，他的力道也让我退了好几步。
“瑾，你没事吧？”快速的来到我身边 ，她关心的抚着我那被篮球敲击过的后脑勺。
“你就不能专心一点吗？要想女人就滚一边去！”对着我怒吼，看来他是来真的了。
今天的他就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就连看球的眼神都很可怕。我当然知道他是怎么了，只是做人也应该公私分明吖~情场上的事，有必要带到球场上吗？
“只不过是一时失手，你有必要这么凶吗？”算了~既然他要来硬的，我也没有必要退让，反正本少爷的心情也糟糕得透顶。
“一时失手？你的人生有这么多的一时失手吗？对女人又不见得你一时失手！”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话中有话的说着。
“你在影射什么啊？”回视着他，我才不想向他低头。
“你没做过的话，怕我影射吗？还是怕我射死你啊？”将篮球抵在我的胸口上，他眼里的愤怒代表着他认定的一切。
“你们别这样……”紫穗轻轻的拉着我，想办法阻挡在我们之间。
“让开！这里没你的事！”将紫穗推开，永川却忘了控制力道，让她因他的推力往后倒。
及时接着差点倒卧在地的她，顺势让她站直身。看着她轻抚着被他推过的左肩，紧皱的眉头诉说着她的疼痛。她的表情，让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心里那股愤怒的指数也瞬间飙升。
“谁允许你碰她的？她是我的女人！谁允许你动她的？有什么不爽的就冲着我来！干嘛动她啊？”让眼里布满狂暴的情绪，推了永川一把，我在他脸上来回挥了好几拳，惩罚着他对紫穗的不敬。我不懂，为什么我会如此的抓狂，只知道内心催使着我保护着她，让这一切都变成了自然反应。
“总好过你上了我的女人！把她还给我！”反击着我的进攻，我也吃了他好几拳。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们有什么了啊？”不管周遭的人怎么劝阻，嘴角流了多少的鲜血，我们就是紧抓着对方不放手。
“你们闹够了没有？”一股强而有劲的力道，介入了我们之间，将我们分化开来，让我们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怒喝着我们，华册示意着球友们将我们放开，因为他知道他能让我们冷静下来。
“我才不想跟这种小人称兄道弟！”指着我，他眼里依然盛满着怒火。
“你听清楚，我只说一次，我跟诗雨是清白的！你要怎样想我，我都没所谓，但诗雨是无辜的，她受的伤已经够多了，如果你爱她，就不应该再让她受到伤害！还有，不要再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身上，因为我…承受不起！”将这一句话丢给他，我就是要他接下收好。

头也不回的离开球馆，反正我已经没心情继续练球了，留下来也会觉得很刺眼。站在饮水机前，我试图用冷水止着唇里不断溢出的血，冷水在嘴里滚动时传来的疼痛，让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我看见的是她递来的纸巾。
“很疼吗？”替我擦拭着残留在嘴角的血迹，她的动作却是如此的细腻，仿佛回到了与她相识的那一刻，心被她的动作而牵动着。
“不要碰我！”推开她的手，我试图从那魔幻天堂里逃开，强逼自己清醒。
“对不起~”摆满着歉意，她依旧原封不动的看着我。
“对不起有用吗？我们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是你！是黑夜神！没有你们，大家能幸福的过着！没有你，我也可以更快乐！是你把我的世界弄得面目全非的！”将她所有的抱歉摔在地上，我用力的将其踩碎。
“对不起……”让泪飘落着，她收起着哭泣的声音，生怕将周围的空气弄得喧哗。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我讨厌你的对不起！更厌恶埋伏在你那天真无邪下的丑陋世界！”痛快的指责，看见她的泪，我更是愤恨。
“你…讨厌我了吗？”
“何止讨厌，我恨不得将黑夜神所有的人都杀了！”
“不要…拜托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讨厌我们的爱情……”拉着我的手，她再一次的恳求着我。
“我们的爱情是什么？到最后…它也只不过是用来摘下彼此面具的武器！爱我…就放了我…如果办不到…就把我给杀了！”甩开她的手，我略带嘲讽的说着，毫不怜惜她的委屈。
抛下哭泣的她，让她独自面对无助的恐惧，再被寂寞侵袭。狠下心，拒绝接受任何她发出的求救讯号，再让自己冰封起来，只要不再有她的消息，我一样可以骄傲的活着。跨出的每一步虽艰辛，但只要离得远远的，那样的痛一定能被我收好，不让它再曝光，谁也都不会再去欣赏。

安静的湖泊，吹送的是凋零的秋分，即将入冬，雾色更为浓密。遥望着湖色，我却感觉这道风景有点凄美。让我流连的地方，夹带着许多我的回忆，不管好的、坏的，都尽藏其中，供我反复的抽阅、回味，甚至陶醉……

事过境迁，很多事变了、乱了、掉了……曾经的，我已找不回；未来的，我却不敢期盼。外表高傲自负的我，其实内心是胆小如鼠的。想把自己冷静下来，却一直无法坦诚面对，所以，到现在我都还没找到我要的答案，又或者，我根本就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看来有人的世界要末日了哦~”为我递上一杯咖啡，华册很是悠哉的陪我欣赏湖景。
“医院那么多漂亮的护士小姐，你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出院？”
“没办法~美的都被我追走了，剩下的看了都倒胃口啊~”
“那宏仁的美女也被你追完了咯？”借着他的话回问着他，他办理停学的事，看来也没多少人知道，而我则是少数的那一族。
“是吖~所以打算到处去看看，没想到这么机密的事，你也知道，我还想悄悄地离开呢~”
“决定去哪儿？”关心的问着，但我知道他的旅程不包括维也纳。
“不知道…流浪…浪迹天涯吖~看看不同的世界，没有目的地，也没有终点站。”面带笑容的说着，他的内心却是在叹气。
“记得回家的路就好……无论如何，祝你旅途愉快~”
“谢了~在我走之前，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看着我，他给了我一个我不喜欢的眼神。
“抱歉~我跟她…我真的办不到…诗雨受的伤害、你差点丧命，全都是黑夜神搞出来的…每当我想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是多么的自责…也许，诗雨被糟蹋时，她就在那儿冷眼旁观，而你被追杀，也可能是她的命令…她是黑夜神的人，我根本就无法将她与黑夜神划分开来……”不用多问，透过他的眼神，我就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都不怪她，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介入我与华册的交谈，诗雨的出现却来得很自然。
“小瑾，过去的 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为了大家，而牺牲掉自己的幸福，你不是神，你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也有自己的爱情要去捍卫，这些都是你说的，不是吗？这一切根本就没谁对谁错，有的也只不过是意外……既然还爱着她，就不应该放手，更何况她也不想放手。”拉起我的手，诗雨劝解着我，想让我明白，我的伟大不需要加注在我的幸福上。
“现在根本不是爱多少、恨多少的问题…而是因为…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她…曾经在我心中的她太完美了…我根本无法把她给磨灭掉……”说出心里的挣扎，我面对的混乱比谁都还要可怕。曾经，她被我认定为是这世上唯一不受凡尘污染的稀世珍品，然而，当一切都是那么的赤裸裸时，我自然无法招架她被腐蚀掉的那一面。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加入黑夜神？为什么黑爵士的资料只停留在一年前？为什么她会变成孤儿？为什么你爸从没反对你们交往？为什么她要选择你？这五个问题，就是你所逃避的，却也是你想要知道的。”华册丢出了一大堆问题，却也正中红心的说出我心里的话。

***苏紫穗~生长在一个 小康之家，八岁那年，父母死于交通意外。被收养后，她带着感恩的心回报着养母~莲嫂。不幸的，一年后，莲嫂得了重病，需要一笔钱做手术，恰巧被黑爷看上的她，在情急之下加入了黑夜神。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已成为一个专业杀手。

在我爸知道我是为了她，而放弃英国的学业时，对她的背景作了一番调查。不但知道她是黑夜神的人，还知道她就是我家的‘债主’。 十二年前，下着大雨的那天，发着高烧的我，任性的只要妈妈。而我妈却在从医院往返家的路上发生了意外，而这场意外的肇事者是我妈。我妈为了能快点见到我，不但超速驾驶，还双线超车。迎面而来的卡车不但撞上我妈的车，在翻覆的之际，也压到了令一台轿车，那台轿车里的夫妇双双身亡，而他们就是紫穗的父母。***

“旭伯伯曾去找过她，并向她坦白那件意外的真相，她不但不怪你妈，还为了不让旭伯伯担心，主动地想要离开你。旭伯伯知道紫穗是真的喜欢你，也为了弥补那场车祸给她造成的伤害，旭伯伯给了黑爷一笔钱，让紫穗离开黑夜神，并要求紫穗不对你提起关于黑夜神的一切。所以，黑爵士的资料，才会停留于一年前，也就是你跟紫穗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而她还为了你，回去求黑爷放你了，也是她通知霍老师去救我的，其实她一直都在保护着我们。”华册向我娓娓的道出紫穗的经历，却让我的心凉了一大半。
“她并没骗你什么，更没想要隐瞒你什么，而是一直以来，你都没问起她的过去，所以她也没必自揭伤疤。如果你觉得她对你不公平，那你曾经的有心欺瞒，应该够抵换这一切了吧~”诗雨解释着紫穗的想法，并提醒着那一段过去。
“怎么会这样……”喃喃的说着，我的眼神也跟着呆滞。
因为我的任性，让她一瞬间变成了孤儿，也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原来，这一切始作俑者的人是我！我该怎么面对她？又该怎么面对自己？为什么她能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后，还一味的抗下不属于她的错？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伤痛后，依然还能坚强的面对我给她的指责，那她内心的脆弱，是不是凭靠着我的背影来平复呢？
“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要你去自责什么，而是要你明白，紫穗都能看得开了，为什么你却不能？不要为了责任而去照顾她 ，而是应该用爱去守候她，就像她对你一样，简简单单的爱着，自然就会明白她对你付出。”轻拍我的肩，华册要我明白他所要传达的信讯是什么。

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我让自己倒头大睡，想借着睡眠调适心情，顺便整理出接下来我与她该有的章程。

不知过了多久，勉强入眠的我，像是挣脱了可怕的命运枷锁，缓缓地从恶梦里逃了出来。坐直身，撑开忪醒的双眼，进入我眼里的是那道缩卷在沙发的身影。不自觉地走近她，看着她安稳入睡的样子，我的心溢满着的是安慰，好久好久，都没看见她睡得这么熟，浅眠的她更是偶尔会在深夜时惊醒。轻抚着那完美的轮廓，碰触的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回味的是那一丝丝的触感。

这几天面对着她的每一刻，我总是克制自己，不让怜悯之心泛滥。原以为对她的冷漠与处处刁难，就能让她打退堂鼓，结果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缠着我，为我做这个、忙那些的，不管多累，甚至陪着我兜圈圈，她还是面带笑容的仰视着我。看见她总是委屈自己来对我好，我的心总是时不时的被纠结着，好几次责备自己的残忍，到头来还是把我自己的心给弄疼了。

无可否认的，我还是爱着她的，内心对她的那股悸动一直都存在，即使刻意想要忽略，我还是无法撇开对她感觉，甚至有增无减。其实很爱她，却又胆小的不敢多看她一眼，自私的不想让自己再受到伤害，就把所有的罪名嫁祸给她。内心与身躯所承受的伤，想必已把她给折磨得累透了吧~
“瑾，你醒了哦？”朦胧的揉着眼，面对我的还是她的甜美笑容。
“怎么睡在这里？”轻抚着她的脸颊，我的力道轻细得让她觉得害怕。
“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蛋糕哦~我去拿给你，你等等哦~”愣了一会儿的她开了口，却把我的注视给撇开。
“穗……”拉着她，阻止她的离开，我要的…是她的留下。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听……拜托~就这么一次，伪装也好，同情也罢，都不要推开我，也不要拒绝我，让我好好的感受你的存在。”用力的摇着头，她像是害怕了我的驱赶。扑进我的怀里，她用着双手紧紧地圈着我，生怕我会瞬间消失。
依偎在我的怀里，她的泪无意的划过我的手心，很轻也很冰，不经意的刻烙在我的掌心，形成了她专属的纹路。心疼的回应着她的拥抱，想透过这扎扎实实地触感告诉她，我内心对她的那股澎湃依旧存在。我爱她，所以什么都能不在乎…所以将她紧抱着…所以眼里只有她……

这一夜，她不让我开口，只让我听她说话。躺在我的怀里，倾听着我的心跳，她开心地为我计划着未来，幻想着英国的悠闲生活，向往拥有一个幸福的家。我大声地说我能给她，可惜背对着我的她看不见我的唇，自然读不出我的承诺。紧抱着她入睡，让她感受我的每一丝心跳，因为她觉得只要有我在，她就能很放心的睡着。我当然很愿意，即使左手传来酥麻的感觉我也不抽开，只为了不惊扰我深爱的她。

隔天一早，我就像是做了一个美梦般，早醒得不可思议，却没一丝的怒意，因为我一心的想将身旁的她抱紧，却发现一股空荡的寂寞，袭击着我的左边。残留在左手的余温早已凋谢冷却，给我的是一道空洞的孤单感觉。环顾房里的四周，却搜寻不到她的身影，接踵而来的落寞感，让我快速的跳下床，想把那不该有的感觉一一扫开。

跨出房门之际，我意外地看见一只玻璃鞋摆放在书桌上。往书桌跨去的每一步，内心传来的却是警惕。拿起玻璃鞋，压在它之下的是一封信，一封她写给我的心，一封让我不敢多看一眼的信……
『亲爱的瑾：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决心离开你的世界。我知道我们已不再是我们，而我也已乏力继续拉扯，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我终于知道当初的你是带着什么心情跟随着我的背影，即使累得不行，都只希望那道背影能转过身，多看自己一眼。我承认我是自私的，自私的不想再看你的背影，所以选择悄悄离去；自私的想让你陪着我，所以我带走了一只玻璃鞋；自私的想你永远的记得我，所以我留下了一只玻璃鞋。

你曾答应我，当我消失在你的世界时，你不会忘记我，也不会一直想起我，就只是偶尔的想起我，偶尔的想想我们的快乐与甜蜜……我希望，答应我的，你都能做到，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是我心中~无所不能的瑾。

虽然听不见，但我知道你的心跳是世界上最好的节奏，而你的歌声也会是陪着我走下去的理由。
深爱瑾的穗』

让那封信随意飘落，我拿起玻璃鞋冲出房间，不顾博斯的阻拦，开始狂乱的搜寻着她的身影。下定决心离开的她，不仅不开手机，就连咖啡厅也结束了营业，而莲嫂也搬了家。不留一丝线索给我，让我根本无从寻找她的踪迹。
“苏紫穗，你到底在哪里？”无助的站在分叉路口前，被泪水弄得模糊的视线让我分辨不清眼前的方向。
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样从我的生命中划过，我还没来得及爱她，所以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紧紧地将她锁在我的身边，即使要我跪下来求她，我也甘心为她折服。只是…一个人有心躲你，就连站在你面前，都不会让你看见，何况是下定决心离开你的那个……